小轩窗

进忠 卫嬿婉

进忠从未想到自己这条命会搭在她手上。
初见那日是夜里,大雨,她穿着水蓝色的衫子着急忙慌地跑来,浇得精湿,发丝儿贴在脸上,勾勒得那张芙蓉面愈发俏丽,那楚楚动人的可怜样儿入了眼就记在了心里,鬼使神差的起了个念头,要了她。
太监和宫女,正好对食,正好相配,而且正正好好的,他们是同一类人。
自私,贪婪,阴狠……古往今来所有与正人君子相背的词汇都可以用来形容他们,对,那可是正了八经的一对小人,一丘之貉。他们臭味相投,他们狼狈为奸,他们是纠缠在一起的两条毒藤,他们互为彼此之外的自己,是“除我之外另一个我”,灵魂用同样恶劣的材料塑成——他一早就知道,而她却迟迟不明白。
但是不要紧,总有一天她会明白,总有那么一天,为此他怎么有理由不等下去呢?
顺着她来吧,提点她,帮她,推着她往前冲杀出去——她舞做的了嫦娥临水月明中,曲亦可是新莺出谷乳燕啼——她合该出人头地。
他就帮她出人头地,让她往上爬得愈高就愈离不开自己,像梦魇一样缠着她怎么甩也甩不开,看着她竭力想摆脱却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反过来求自己,有一种病态的快乐。
可是他从未想到自己这条命会搭在她手上。怎么会呢?她这漂亮的小傻子,漂亮的杏眼藏着精明,骨碌碌一转反倒透出一丝茫然的蠢——她得靠他出谋划策,她哪里来的主心骨呢?嗬,是他犯蠢了,他忘了,他们是同一类人,不择手段又自私自利的同一类人啊。
他这条命注定要搭在她手里,注定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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